壹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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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 @Sputnicia 的人工智能华五

作业曲: only love

  

图灵测试:如果一台机器能够与人类展开对话(通过电信设备)而不能被辨别出其及其身份,那么称这台机器具有智能,这一简化使得图灵能够令人信服地说明“思考的机器”是存在的。


  其实和上面没什么关系。


  


正文:


  “我喜欢你。”


  没有起伏的苍白调子,和印象中的并不是很相像——这是华生第一次调试星期五的发声功能。这个星期五坐在华生面前的椅子上,头无力地垂着,和大多数无机质的玩偶一样,区别仅仅只是他被“开膛破腹”的身体,外露着一大堆多色的新旧电线。


  华生说:“站起来。”


  于是星期五就站起来,带着机械特有的僵硬感,星期五站起身来。他牵扯着身上外露的电线,迈着看起来有些可笑的步子走向了华生,超出命令范围地抓握住了华生的手。


  星期五的手带着特属于金属的冰冷,华生却像是被焦灼了一般,他想要抽出手,奈何对方抓握得那么紧。


  华生想:“我在干什么呢。”


  他懊恼的叹气,他说:“好了,星期五,坐回去。”


  -


  尼古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受邀坐在那狭小的阁楼里看华生的研究成果,尼古拉做出的点评不多,他煞有其事的仔细看了一通,最后做出评价:“你还敢做。”


  “总归是要试试的。”华生放下了手中的螺丝刀,把那些精细的零件整理好,抹去脸上的灰尘,端起早已放凉的咖啡喝了一口,“人工智能这种事情虽然国家明令禁止不能私下研究,但是这大街上工作的到底还有多少非智能?”


  “我可不是和你说这个,”尼古拉不置可否,工作的阁楼里少有的藏酒被他喝了个彻底没有,他拨弄了一下自己浅色的发,薄情的眸子里带着怜悯与嘲讽:“我是说,这样有意义吗。”


  华生明显被呛了一下,他只是咳嗽,苦咖啡呛到了嗓子里,连心都是苦的,他摆摆手示意尼古拉没事,用袖口抹去呛出的眼泪,他拔掉了供给星期五能源的中枢,进行语言命令:“星期五,站起来!”


  星期五站了起来,挺直脊背,标准的站姿站了起来,像个机器,没有感情的站了起来。


  “抬手。”


  星期五应言抬起了手。


  “去拿你面前书架第三排第五本书,告诉我书名和作者。”


  尼古拉托腮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半晌他站起来,径直走了出去。


  他没关好的门缝慢悠悠飘回了一句话,直接击碎了华生的痴妄。


  “没有意义的,华生。你早就明白了。”


  -


  说到底华生不过是个一根筋的死心眼,他连机械师都不算,顶多是个头脑还算是聪明的数学家——或者说是个学数学的。


  华生的父亲是个普通的商人,只有母亲和他现在的爱好有关,只是并不是什么数学家,只是她天生对数字敏感,数独这种游戏,无论难度她都能沉迷,并且很快的找出答案。


  奈何时代面前女人做研究总归是会被人质疑的,于是她嫁了人,生了孩子。华生继承了她一半聪明的头脑,于是来到了剑桥。


  他的故事烂俗至极,无法开口,再美的爱情在这个时代面前,性别总是要被人诟病的,所以华生很少说。


  他和星期五相识的故事说起来其实很无聊,不过是学校的数学小组办了一期校园周报,征集前五名算出这周报上问题答案的人。华生买了周报在图书馆坐了一上午,最后将写着答案的作业纸撕下来寄了出去,他只是好玩没想到拿了个第二,第一是星期五,他那随性的想法和随性的答案被他写在了一张餐巾纸上,上面还有些早餐的面包屑。


  比起华生中规中矩的算法,星期五的似乎更加发散,他几乎是在校报刚发出去,就在食堂算出了答案——连再次演算都没有的。


  两个人的专业不甚相同,比起数学星期五更喜欢一些人工智能的机械。两个人在校园数学组的邀请下做了个学术的交流会——其实也可以说是聚餐,华生和星期五聊天,内容从数学到晚宴最后到了图灵的《图灵测试》。


  星期五把那半熟的带血的牛排用餐刀切开:“我倒是很感兴趣,图灵所说的人工智能。”


  “如果给机器导入一个人的全部记忆,给他一个模拟的系统,那么机器能像是那个人一样运作吗?”星期五把牛排按个切开,拼图似的摆弄,“这么想,你也会觉得很有意思吧,研究他们的时候就像是研究一个空白的人类,他们或许会比人类更完美,毕竟人工产物总要有个超乎人大脑的算法。”


  “听起来像是《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华生说,“不过到底什么才是人的特质呢。”


  “很有意思吧。”


  -


  这件阁楼是星期五的工作室,还算是宽敞的阁楼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资料和演算草稿纸,于是第一眼给人的感觉是狭小。


  华生第一次来到这件阁楼,星期五的大作还只制作了一半,光秃秃的一个机械金属的躯体,运作都正常,只是星期五在最后一步产生了困惑。


  星期五把那些草纸递给华生,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懂,大致解释了自己的想法,最后把那机械块的调试演示给华生。


  “机器人会有自主思维吗?”星期五问。


  “就算你问我……”华生翻看星期五在纸上写得假说,“首先我们要确立人类的特制是什么吧?”


  “出身、相貌、地位、经历、思维……”星期五倚着椅子端了杯氤氲着热气的红茶,“还是说,你想说灵魂?”


  华生苦笑:“灵魂……就人造物这点,会有灵魂吗?”


  是一个很平常的午后,伦敦少有的好天气,阳光金灿灿的。流落了的时光在这里止步,阁楼里只有他和星期五,还有那个躺在椅子上的光秃秃的金属造物,狭小的房间彼此呼吸和心跳都能听见。华生第一次来到星期五工作的小阁楼——也是未来他的阁楼。


  他和星期五就着对方的意见发表自己的观点,连时间似乎都不愿意走了——如果他们知晓未来的话。


  华生闭着眼想着星期五对机器人做出的一个构想,他想起街道上那些古旧的呆滞的只会一个指令的老旧机器人。星期五的声音还萦绕在这狭小的房间,他的声音低沉又带着一点点的高昂,就像是个矛盾体,华生喜欢,而此时此刻他几乎什么都不再想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时间啊,时间,就在此刻,为永恒吧。


  “思考先于语言,只要有语言就有心灵,而那之中就有灵魂的存在。”


  “人与机械的特制,到底说只是多了个自主思维罢了。”


  “我是这么想的。”


  -


  华生对“星期五”做了最后的调试,他做了一个小程序,让对方记录所有自己见到的与听到的事情。


  星期五写字是标准的印刷体,和他手上那本有些旧了的笔记本前几页的字迹完全不同,那牛皮纸的封面上有着手写的花体字,漂亮得昭示着这个本子的主人是个名字叫星期五的人,还有一些主人来不及翻开就在封面上进行的算数式子。


  有人说科学研究就像是一个鱼钩,你一旦咬了饵,就很难从钩子上下来。华生想或许确实如此。


  他今天把星期五的所有记忆都导入了程序,他不曾质疑程序,因为程序的一板一眼远比人心好懂,他也不曾质疑图灵,因为他的学识太过浅薄,半吊子总归是无法和专家比的。


  他也不会质疑星期五的构想,因为他相信,以及他爱他。


  启动程序之前华生只是一遍遍的在想,在质疑自己真的做到了吗?做好了吗?能成功吗?


  事实上他做得很好,还很出色,他把那个初见时还只是金属块的仿生人做得和他的爱人几乎一样,所以尼古拉可怜他,还有他那对此无所知的爱人。


  机器人能有感情吗?拥有了那个人所有的记忆,机器人能像是人一样吗?


  华生的手颤抖,他几乎按不下键盘,写不了最后一个代码,连程序启动都按不下去。他颤抖着肩膀,头一回哭了,泪水滴落在键盘的缝隙中,呜咽声被老旧的计算机的运转声吞没,他只是泪流,什么都无法思考。


  华生想——华生无法不去想——他想,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呢,真的有意义吗?


  说到底就算拥有一样的长相一样的记忆,他的爱人也无法回来了。


  -


  伦敦的雨季风很大,总是下雨,天阴沉沉的,空气湿冷。


  华生不喜欢。


  星期五的咳嗽已经有好多天了,肺病在这样的天气总是特别难办。


  时至如今华生已经无法回忆起他究竟是何时爱上的星期五,或许情感的不可控也是人的特质的一种他们从陌生人到朋友,最后到同事和爱人。


  华生亲吻星期五,带着烟草的苦味,于是他摸走了星期五的烟盒,打开阁楼的窗户,把那盒可怜的烟草扔到了阁楼外还开着的红白玫瑰丛中。


  他在强迫星期五戒烟,这听起来多少是有些困难的,科研工作者对某样东西成瘾的可能性很高,毕竟紧绷的大脑在尼古丁的作用下,多少会冲散一些疲倦。


   星期五多少会对华生做出抗议,比如华生咖啡杯下是对方垫在下面的——“关于尼古丁对疲倦的抚慰作用”。于是华生也回了一份《尼古丁成瘾对身体的害处》给他。写论文回击这种事还是不如强权的华生有用,星期五少有能碰上香烟的机会。


  与此同时他开始把止痛药当糖片吃,大把的药片有时候他能一天就吃完。


  华生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止痛药会让人的精神放松,思考会迟钝,到了后面止痛药几乎没用了,于是星期五干脆就不吃了。


  他开始咳血,当时的医疗下肺痨还是很难治的病,他已经明白跟随自己多年的死神不久就要收割他这个破碎的灵魂了,他把止痛药的药瓶拧开,一股脑倒进鱼缸里,药片融化,最后那些游鱼停了动作,他有些偏执,只是苦涩的笑。


  死别太过残忍,他只能尽可能的对他的爱人以最平静的语气诉说这个事实,他连后路都想好了——“华生,我就要死去了。”


  人们面对沉重的事实的时候总会有他们各种各样的应激反应,只是华生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沉默着承认了这个事实,一言不发听着星期五交代他死亡后所有的事情。


  “就用我的记忆,来证明我们的实验吧。”


  他的爱人为了不让他崩溃做了一个狡猾的饵,他不曾去参加星期五的葬礼——是找不到合适的身份——他只是带了一朵白玫瑰送到那人的新居前,连泪都不曾流了。


  华生不知道自己的应激反应是什么,他只是麻木地去算,去实验,他彻夜的写着代码,连梦中都没有星期五,但是他明白这个人并没有从他的记忆中消失,他拿着承载着爱人所有记忆的芯片,超负荷的、超现实的,他妄想着用人工智能去复活他的爱人。


  -


  他终于崩溃了。


  -


  哲学家总会思考,“我,为什么是我,而不会是其他人”。


  这有时候很难回答,这并不是出身和经历就能回答的,左右答案的因素太多了,就像是一个关于列车轨道,是否牺牲一个听话的孩子救四个不听话的孩子一样。


  这些二难问题并不是为了刁难人,在社会中渐渐演变成了一种哲学,探究人们思考深度的问题,但事实上人人的见解都不一样。


  而一个人,如果把他的记忆换在另一个人身上,他还会是那个人吗?一个人死后重塑了一个和他几乎一样的人,又还是你想见的那个人吗?


  华生写下了最后一个编码,敲下了故事最后的终止符。


  


  


  FIN.


  表现力不足,其实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想表达什么。


  谢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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