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玖一

关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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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五月的稿,生日混跟,祝自己生日快乐,希望新的一年自己所在的所有冷坑都能吃到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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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死后,灵魂会归于何方?

基督徒说当人们死后,灵魂会归于地狱与天堂,佛学则会认为,灵魂会归于西方极乐。可惜并没有人能确切的证实那失却的21克的灵魂真正的归所。

在自星期五死后,漫长的不能再漫长的、折磨着我的几乎静止的时光中,我认为,灵魂的存在仿佛就是在这样的世界中,作为一个道标一样的存在,指往一个让生者陷入毫无落实处的期许与痛苦的循环中。

来说说我和我的挚友的故事吧,其标题名为——《Love》 。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尸者的技术便已经普及,街道、学校、医院、商店,不知何时我们已经对尸者的存在习以为常了,于是那个时候,我的母亲——那个美丽漂亮又不失温婉的女子,抱着小小的我,手掌轻轻拍抚着我的背,我在她的怀里打盹,她则像是讲故事一样给我讲述着尸者的故事。

老实说,我对人的生死在那时从来没有一个正确的界定界线,因为人活着的时候能够行动,死了作为尸者也能进行着略有些机械的行动,也能做到那些活着的我们能做到的事情。

我想我的母亲对尸者的爱绝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免除了我的父亲连带着我上战场浴血奋战的可能性,但我对尸者的感情依然和大多数的孩子一样懵懵懂懂,只是自那时开始,我便决定了走上研究尸者的这条道路吧。

和所有的母亲一样,她这样一个美丽的妇人,总会柔着声音给我讲着睡前的故事,不过那些故事里总是带着尸者,有THE ONE和他的妻子的故事,还有维克多手记的故事。

后来我长大了一些,开始和她探讨尸者的种种,一开始她总能以捎带着个人主观想法的答案给予我关于尸者的知识,可是小小的孩子正是好奇心旺盛且不断汲取知识的时候啊, 于是我开始对尸者的技术抱有兴趣,不断地学习,不断地发问,到了后来母亲再也无法给予我任何在尸者上的任何有用的学识,那个时候我们终于可以得空不再谈论那些死去之后的事物,我们在对鲜活的人类的探讨中开始谈及感情,她在那个时候和谈论尸者时候的沉重与崇拜完全不同,像是一个快乐的女人一样,作为一个母亲笑着摸着我的头,她说:“约翰,人和尸者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们拥有感情,拥有自己的思想与记忆,并且——”

“我们可以创造爱。”

那段话在当时那个年龄听起来宛若自大的谈论自己与天有多高一样,毕竟我并不知道什么是思想,什么是爱,母亲说的一切名词我都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定义,于是我更加的努力读书,最终把这一切人与尸者的不同归咎于灵魂的存在。

有科学家曾证明,人死后尸体的重量会减轻21克,我不清楚21克的重量究竟有多微小,我们是否能察觉的到那重量的流逝,但一旦有了定义人就有了目标,有了方向。

在这个途中我进入了大学,真正开始能够对尸者的技术进行了解,在那时我遇见了星期五,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人形容这样一个人,现在回想起来他的音容笑貌,我只能感知到胸腔无力的闷痛,再来就是阁楼里细小的灰尘飘散在阳光中,而星期五吸着烟伏案写作的样子。

我们自相识开始便一拍即合,彼此对着尸者的见解各有不同,毕竟我的关于尸者的学识与兴趣大部分都来自母亲个人对尸者技术的崇拜,因此到后来,星期五总会嘲笑我的想法之中带着一点妇人的味道。

“好吧,就当我是一个带着妇人见解的尸学研究者吧。”那个时候的我总会坐在自己的桌子上,用余光偷看着星期五认真工作的样子,并对他的玩笑话佯装自己对此漫不经心。

这段时间之中我便又会回想起母亲的话语,她这样一位美丽出色的女人,在遇见我的父亲之后便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贤惠的妇人,她曾经和我说过她有一个目标远大的理想,只是遇见了父亲感知了那突如其来的名为“LOVE”的感情,她终于被这种来势汹汹的感情所打败,放弃了一切顾虑选择了和父亲结合,最后在爱情之中收获了我。每每想起这么说的她,我就会一脸迷茫与困惑,对那朦胧的情爱抱有敬畏之心,接着问她:“那我也能拥有那所谓的‘LOVE’吗?”

而当我看着金色的阳光穿透薄薄的丝质窗帘,轻柔的笼罩在星期五的身上,感知着胸腔里那颗不知为何拼命搏动的心脏时,我便终于明白了那所谓的“LOVE”究竟是何种存在,就像她所说的只要遇见了注定的人,心脏的搏动速率会告诉你答案一样。

星期五是个很讨人喜欢的人,我喜欢他黑灰色的轻柔发丝因为动作轻轻摆幅的样子,喜欢他握着钢笔的纤细指尖,喜欢他身上常年不断的烟草的味道。同时他也十分好懂,不算太长的时间的观察中,我总能很轻易的知道星期五在想什么,哪怕只是无关紧要的一瞬间的失神。

在这样接近有些病态的由爱延伸出的在意之中,我们开始了真正的对灵魂的存在进行研究。

在我和星期五不断的查阅资料而推断的信息之中,我们大胆的敲定了THE ONE的近乎常人的行为以及对爱情的追求来自于灵魂的存在,而在没有维克多手记里所记录的技术的现下,我们又开始思考普通的尸者其体内的灵魂是否还能存在,灵魂究竟是何种形式的存在。

在这种还看不到结果的研究之中,我对星期五的爱意越来越偏执,也终于溢出而显露于形的。

我爱星期五,这种爱意源自于大脑皮层的荷尔蒙,最后由我胸腔内快速搏动且所有男性都拥有的正常的生理反应所确定。

我对星期五拥有欲望。

应该可以这么说吧,在我所接受的生理方面的知识之中,从来不曾有关于确实的体验,而我那十多年近二十年的生活之中,我第一次做了意味不明的梦,醒来之后梦的内容都模糊不清,留下的只有那并不存在的幻想中的星期五的触感,以及第一次梦遗带来的羞耻感。

自那日起,我对星期五的态度就像是那袅袅的烟雾,连我自己都开始拿捏不准,最后我终于破了界线。
我亲吻了星期五。

是一个很普通的午后,桌上的浓咖啡早已经放凉了,星期五枕着胳膊睡在了铺满杂乱稿纸的桌子上,我坐在他面前看了很久,脑子里便有浮现出那些和母亲谈论情爱时候的样子。最终我逆着阳光准备干一件坏事,阳光从背后扑过来,在我的面前拉出了我长长的黑色影子,我用手轻轻触碰星期五灰黑色的发丝,最后在他露出的半边侧脸上留下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

再之后,星期五睁开了眼睛直直的看着我,表情严肃却透露着笑意,我像是一个做了坏事被捉到的孩子一般低下头,然后诚恳的承认自己的错误。

“我爱你。”

“嗯。”

星期五的回复很平淡,丝毫没有意外之感,平静得回复让我已经平复了的心跳声越发变得沉寂,连呼吸的幅度都不敢太大。

在我惊诧的目光以及越发悲壮的表情的影响下,星期五最后还是说完了后面的话:“那又怎样呢?”

是啊,那又怎样呢,这只是一个在无论当时还是现在都不被允许存在的错误的萌芽的爱意罢了,我握紧了手,哪里知道星期五会回吻我。

唇与唇的触碰据说是人们最原始的表达爱意的方式,于是我们彼此都感觉到了各自炙热的爱意,在爱意中越过了最后的界限,再也不被耶和华承认是其的教徒。

在那个时候我又想起了我那位温婉贤淑的母亲,她在午后穿过伦敦上空云层的阳光中轻轻拍抚我的背,对我说:“我亲爱的小约翰,终有一天你也能够明白爱意带给你的快乐与苦痛。”

只是这个时候的我只感知到了两情相悦的愉悦之情,从不曾想到这爱意来势汹汹到了后来几度痛苦的让我崩溃。

我是多么的爱星期五啊,这爱意不再受耶和华的界定,不再受宗教的约束,而是和偷食了禁果的亚当与夏娃的骨中骨肉中肉一样,星期五就是我的骨中骨肉中肉,我无法离开星期五,因为那是左胸腔中最靠近心脏的肋骨。

大概从那时开始,这爱意就一点点的开始病态起来,那个时候我和星期五太过幸福与快乐,甚至在那段日子里面对着枯燥的研究我的嘴角都带着笑。可正是太过幸福,一旦那根肋骨折断,便只有仿佛扎入心脏一般的剧烈疼痛。

星期五的不对劲从他一点点严重起来的咳嗽开始,一开始我们都只是认为那是一个再小不过的感冒,那里知道它的病情蔓延的那么快,于是在烟草燃烧的烟雾缭绕的小阁楼里,除去星期五的咳嗽声,便只余下我们沉闷的坐在桌子前演算灵魂是否存在的行笔声。
那段时间星期五曾给了我这样一个定论“思考先于言语,只要有语言就有心灵,而那之中就有灵魂的存在。”

这段话就和当年我与母亲谈论的猜想一样,证明了尸者与活着的我们跟本的不同在哪里,只是星期五的话语更加和灵魂相关,与我们的研究靠近,而我那和母亲谈论的带有着妇人之见的言语,所能确立的只有那夹杂了太过杂乱的与灵魂有关的感情线索。

在母亲怀里的日子里,我曾一直认为我们与尸者最大的不同是因为我们拥有了爱与被爱的权利,但现在想来就像是星期五所说的一样,灵魂存在于我们的言语之间。

在那段沉迷于研究的日子里,时间过得飞快,只是随着时间一起流逝的仿佛还有星期五的生命力一般,那时候我的爱意便变得更加畸形与病态,我挤出我们所有能一起拥有的一切时光,在那时光中亲吻着星期五,我向他诉说着我那颗跳动的心脏所表露的畸形爱意,扣紧的双臂让他感知着我跳动的心脏不断无声呐喊着的——别离开我。

但是离别来的那么突然,就像是一场不知何时才能真正结束的梦魇一样让我恐惧着。

我所一直维持的假象终于被星期五轻而易举的敲碎了,还是和曾经千百天一样的午后,星期五在写完最后的词句,转而看向了我,疾病的折磨下他的肌肤透露着病态的白色,那头灰黑色的发丝开始泛白,无力的垂在他的耳边。

“我就快要死去了。”

简单的话语击碎了我的妄想,一向冷静的大脑思绪乱得异常。其实作为医学生来说我早已知道了星期五即将离我而去的这个事实,只是我不断的欺骗着自己,妄想营造一个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的假象。

我从不曾知道圣主耶和华竟然残酷到这种地步,我怀着带罪之身不断的用心向耶和华忏悔,祈祷着奇迹的再现。

但耶和华他也只不过是一个被送上刑台也不能自救的可怜人罢了。

我浑浑噩噩的迎来了星期五去世的这个事实,尽管他的话语他的触感他的音容笑貌都烙印在了我的脑海里,但他确实已经逝去了生的温度。

我的挚友我的挚爱我的骨中骨肉中肉在那一日于我别离。

我没有参加星期五的葬礼,只是在外人眼里作为挚友的身份悲伤着,在那个时候我便又会想起我的母亲,她在我父亲死去的时候握紧了我的手,对我说:“约翰,看吧,人的生命就是那么脆弱,哪怕你有多么的爱着那么一个人,但如若神明下达了旨意,也依旧能够很快的带走他们。”

我便陷入了一个死循环的思考之中,因为同性恋是罪过他们被逐出教会,死后也不能上天堂,那么我挚爱的星期五失却的21克的灵魂究竟去想了何方呢?
在星期五死后,那21克的沉重就积压在了我的心头,让我爱不得怨不得,一旦思索便痛苦得喘不过气来,我按照星期五的要求砸碎了棺木,带走了他的尸体。
尸僵发生的刚好,冰冷僵硬的躯体在虚拟灵素的作用下站了起来,星期五已经涣散了的瞳孔无神地望向我。

我的爱在那一刻终于完全变质,我握着星期五的手,亲吻他的手背,冰冷的温度让我在星期五的葬礼上都不曾留下的泪水流淌而出。

“星期五,星期五,星期五……”

我一遍遍的哽咽着叫着他的名字,于是他机械的僵硬的记录下我所说出那些不带温度的话语。

“我爱你。”

自那日开始我便更加卖命地去证明我和星期五的结论,甚至我们在那之前定下了一个小小的约定。

如果感觉到灵魂的存在。

如若真的能够拥有灵魂。

我的脑内除却了星期五生前的一言一行,以及那么多年来所积累的学识之外,只剩下对着冰冷的毫无所知的尸者积压着的沉重爱意。

在那个时候我便遇见了“M”,但请原谅我,在关于《LOVE》的故事中,那一切的冒险我都不想再提及任何多余的一个字。毕竟在那之中,我所能思考的一切,都只是关于如何证明星期五的理论以及我那卑微沉重的感情。

这段时间内,我死去的母亲又开始占据我的脑海里,她频繁的出现在我的回忆中,仿佛海马体所记录的大多数都是她对我所说的话一般。

她在我入学的时候曾对我说我:“我的好约翰,作为母亲我知道你对事情的偏执,只是假设某一天,你所珍视的人离去了,还是让她好好的沉睡比较好。”

可惜她的好儿子不仅触犯了她敬仰的耶和华所定下的性罪,也因为挚爱的生命逝去得上了略微不得体的心理问题。

在星期五死后我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老实说我尝试过让自己去遗忘星期五,但到了最后我只会更加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伴随着死去的爱,早已变成了一个无药可救的恋尸癖罢了。于是在失眠的深夜,我在狭小漆黑的阁楼抱着丝毫不为之所动的星期五冰冷的躯体,吐露着自己渺小的爱意。

在触及到维克多手记的那一瞬间,我脑内浮现的不是卡拉马佐夫对我所诉说的意志,不是尼古拉在最后死去的时候欲泣的表情,只有星期五在生前对我的莞尔一笑,对我说“敲碎我的坟墓,用我的尸体,去证明灵魂的存在吧。”

于是我回头看向茫然的对外界毫无所知只是机械记录一切的星期五,亲吻他的额头,要求他解析维克多手记。

痛苦一旦萌芽,就会让人变得无可救药,在爱意和痛苦之中挣扎的我,便又会想起母亲的话语:“约翰,你看吧,这就是为人的证明——我们卑微的爱意。”

恍惚中便又让我想起了第一次对星期五吐露爱意的那个晚上,我抱着星期五,星期五阖着眼,我一遍遍的对他说我爱你,最后他回我一个尾音带着绵软无力的“我知道”。

生前他不曾多对我说过什么情话,死了亦是如此,于是我卑微的爱意只能让我一遍遍的告诉他爱,可是尸者的他连一句“我知道”都没办法给予我,只能无神的看着我的失态,记录那些我所说的、不知所谓的爱语。末了我又会怪罪于星期五,你不曾对我说上一句所谓的爱,为何就抛下我在这尘世之中不断的去为你探究那灵魂的重量呢?

卡拉马佐夫在我询问尼古拉灵魂的去向的时候这么回答:“没有什么灵魂,只是在未来覆盖上死而已 ”
那我呢,假若没有灵魂在失却了“LOVE”的我,还拥有怎样的未来呢?

在下水道的黑暗中,星期五用钢笔触及我的唇角的那一瞬间仿佛一切的纠怨都烟消云散一般,我抱着星期五流淌下在内心不知何时早就干涸的泪水,温热的液体带着苦涩,我环抱着星期五,剧毒一点点让星期五的身体瘫软下来,我收紧臂弯抱紧他,无望地呢喃唤着爱人名字的声音在下水道狭小的空间里回响。

没有人回答。

至此这是我所有能够用语言描述的内心之中存在的爱意。老实说,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比语言更加苍白无力的存在啊,胸腔之中积郁的爱意,用这么一点点的文字怎么能够完全讲述呢?所能让读者感知的,也只能是冰山一角的在对爱面前为人的我们的无力感罢了。

在这名为爱的旅途的最后,在这名为《LOVE》的故事的最后,我不断地去质问自己的内心,面对静静记录这一切丑陋的可笑感情的我的爱人,我们十指相扣。
面对那无神的目光,我对他莞尔一笑,时光仿佛已经倒退到了星期五向我诉说自己死期的沉闷午后,阳光穿透灰色的云层,压抑的打在狭小的阁楼之中,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彼此只是沉默地看着对方,然后自问自己真的能舍得离别吗?真的能够放下吗?那之后,我们真的能够在追寻灵魂的旅途中再会吗?

细小飘荡的灰尘在这沉闷的气氛之中闪着光,星期五抬起手触及我的唇角,指腹在我的唇瓣摩挲,努力勾起的微笑弧度透露着其内心的无力,他说:“找出我的灵魂吧。”

在这之后又想起母亲环抱着我给我讲述故事的午后,伦敦的天空少见的一碧如洗,她穿着父亲在生前最喜欢她穿的那件素色裙子,胸口别着象征着失偶的白色玫瑰,她抱着我,我趴在她的胸前,呼吸着带着她胸前鲜花饰品香气的空气。她轻轻地抚摸我的发丝,冲我露出微笑,说:“约翰,爱是能够战胜一切的存在,或许只要坚持,连生死都能打败吧。”

而如今,我扣住星期五的手,也努力的让自己的嘴角翘起弧度,不让自己的表情看着那么沉重,自星期五死后我头一次如此正式的向他表露自己的感情。

“我始终记得你所说的话语。”

“我喜欢你写下的词句。”

“在我心中沉淀的你的话语,指引着我的旅路,支撑着我的旅程,在旅途中我诉说的话语带给你了什么吗?”

“星期五。”

“我能看见你吗?能听到你的声音吗?能实现吗?”

“我只是想和你——”


那名为《LOVE》的我的故事,至此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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